小洲村江边绿道的界碑保存相对完好。志愿者微光速 摄

位于上元岗的界石就在一处小店的门口，大部分已深埋土中，很不起眼。

白云山脚发现的这处界碑，就立落在游人如梭的山道之侧。

荔湾区永宁街石围塘山村安定首约发现的界石如今深埋在一处村民的菜地之间。

芳村南漖码头水中界碑。

　　广州界碑小档案

　　界碑，也称界石，顾名思义，是划定地区之间边界的标志物。市界碑是研究城市建设的重要物证。

　　据《广州民国日报》记载，1930年12月，当时的广州市土地局用款五千余元，会同南海、番禺两县，派员竖立界石。先从番禺境内，竖界石36方，继在南海县内竖10方，共46方，其中陆界26方，水界20方。据原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馆长黎显衡介绍，当时广州从番禺、南海两县划出建市，新划定界址后面积为537.03平方市里（134.26平方公里）。

　　当时广州的这46块界碑规格统一，均为花岗石四方柱状，高约2.4米，约1.5米露于地面，0.9米藏于地下，碑底宽0.5米，向上在1.6米高度处聚收成尖顶，为四角凸形。其中又分为水界界碑和陆界界碑两种。界石四面分别刻有繁体正楷文字。正面碑身刻“广州市界”4字，左侧刻“市区界石毁窃严究”8字，右侧刻“中华民国十九年立”8字，陆界界石背面亦刻“广州市界”4字，水界界石背面则刻“以对河中心线为界”8字。

　　广州市界的拓展

　　据《广州市志》记载，1918年设广州市政公所后，开始拆城墙筑马路。1922年全部城垣基本拆完，城内、城外连成一片，市区随之不断扩展。1923年12月，广州市政厅拟定广州市权宜区域范围，在原经界（即警界）范围基础上作了较大拓展，这是广州市正式确定的完整市区划界，奠定了日后广州市区域的基础。

　　1924年1月，由当时的陆海军大元帅孙中山核准，权宜区域进一步拓展为拟定区域：北部以白云山为界；西部以增埗对河之两岛为界；西南部以贝底水、石围塘为界；南部以河南黄埔为界；东南部以黄埔对河之东圃圩及沿下车陂涌北上至水土岗为界。1928年8月22日，广州市政府公布本市区域范围：东至东圃、车陂，南到河南、黄埔，北尽白云山，西达增埗对河之两岛。

　　自1924年核准广州市拟定区域，历年来，广州市一直是照界管辖。1931年7月6日，广州市政府工务局公布本市权宜区域范围。

　　在广州芳村南漖村的老码头边，伴随着潮水拍打，一座方尖碑静立水中，它正是标志着广州旧边界的界碑之一。

　　1930年，广州拓城时，曾在城市边界立下水陆界碑46方，将自身与当时的番禺和南海划分开。八十七年岁月如烟，随着城市的拓展变迁，往日的城市边界已逐渐模糊，留下的界碑静静地散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码头边、闹市中，铭刻着城市过往的故事……近日，包括古粤秀色文保团队在内的一群文保爱好者通过寻访，重新找到这些旧界碑的身影。目前，有9方界碑被发现，大部分仍基本保持原状，志愿者们一一揭开它们的前世今生。

　　花甲志愿者按图索骥 两天找到菜地中界碑

　　黎显衡介绍，2003年前后，广州进行第四次文物补查时，第一次发现了旧界碑。当时，在广州东、南、西、北面都有旧界碑被发现。十多年来，又有多块界碑先后被发现，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文保志愿者加入了寻找、研究广州旧界碑的行列。

　　已近花甲之年的古粤秀色文保志愿者“微光速”罗大哥就是其中之一。2013年，他和几名志愿者在芳村南漖村无意中从街坊们口中听到“市界碑”。“这座界碑就在天市门楼对面的码头，这是我第一次认识界碑。”当时他并没往心里去。直到2016年底，他看到微博上有爱好者深入地研究界碑，便下决心要将现存的市界碑走个遍。

　　“根据网上的资料，能找到的大约有9方界碑，于是我按图索骥地去找。”罗大哥说，两个星期下来，一口气找到了8块，却在最后一方界碑上碰了钉子。

　　对芳村花地河畔的这方界碑的具体位置，网上资料语焉不详。罗大哥根据网友发布的挖出这方界碑时的视频，根据河边栏杆的花纹，细细寻找了整整两天。“第一天沿着河边找，地毯式搜索河边10多米见方的区域，但始终没有踪迹。”不忿的罗大哥第二天又继续沿河寻找，边找边问，终于在河边的一片菜地中见到了这块界碑。“整个界碑被埋得只能看见‘头顶’。”

　　昔日共46方界碑 寻到不足四分之一

　　如今，史料记载的46方界碑只有9方被找到了实物。不过，这些界碑也极具代表性，散落在天河、芳村、白云和海珠等地，正好涵盖了广州东、南、西、北的各个方位。其中，最南的一块位于芳村南漖村，所在之处至今仍是广佛分界处，这是唯一一块与今日市界重合的界碑，其余的界碑如今都在广州范围之内。这些界碑的命运大不相同，有的仍静立于原址或附近，有的则被送往博物馆展览，有的则只能听街坊们追忆，已难觅踪迹。

　　从2013年起，广东第二师范学院退休教师邓辉粦就开始根据当时的《广州市界志图》和《界石竖立位置一览表》开始寻访这些旧界碑，古粤秀色的一群文保志愿者也紧随他的脚步，在2016年底，用两周时间将公开资料显示已被找到的界碑寻访了一遍。

　　“理论上这46方界石应该都存在，我们希望通过行动鼓励更多的文物爱好者去寻找。”邓辉粦说。古粤秀色的负责人杨华辉坦言，从目前所发现的界碑看，大多数散落于民间，就怕有人“不识货”，把它当成破石拿来建房修桥。他希望有更多文保志愿者行动起来，发现更多旧界碑，对广州城建的研究有所裨益。

　　文物专家黎显衡说，界碑是城市发展重要物证，期望市民可以提供更多的文物线索。

　　那些年的界碑如今在哪儿？

　　仍在原址附近：

　　上元岗界石：在人来人往的天河区上元岗村，如果不留心，很容易错过这块不起眼的界碑。它就立在上元岗一巷的一家小超市门口的角落，界碑露出地面的高度约90厘米，下半截都埋在泥土里。年过六旬的村民谭伯说，以前界碑大约有2.5米高，还有底座。随着多次筑路建房，地势不断抬高，界碑大半截“陷”进地下，还一度被贴满“小广告”。

　　秀水汎地头界石：从芳村地铁站出发，沿花地河一路到河水分叉口的山村永宁街安定首约，志愿者找到这块菜地中的界碑。2008年河涌整治时，将河涌边的老屋拆除时，发现了这块深埋地下的界碑。屋主姓唐，如今已经搬走。如今这里是附近村民郭先生的菜园子，他用红砖将界碑与菜地隔开。

　　南漖界碑：位于南漖村东胜坊渡江码头的这块界碑是唯一仍与广州市界重合的一块，其保存也相对完整，字迹清晰。20世纪90年代末，该处修建防洪堤坝，将界碑向前移动约10米。现在界碑位于三岔河口，河一边是番禺南浦岛，另一边是佛山南海禾仰码头。附近街坊说，每当珠江涨潮，江水会把整块碑吞没。

　　小洲界碑：位于海珠区瀛洲路小洲村牌坊旧渡口旁，旁边是官洲水道，与对岸大学城遥遥相望。这是全市最早发现的界碑。其保护相对完好，在碑旁立有保护标志，沿岸处也建起护栏。

　　白云山界碑：广州北部的一处界碑位于白云山脚下的元下田村，从永泰地铁站附近的白云山入口登山，不到10分钟就能看到，坐落在游人如梭的山道之侧。其保存相对完整。

　　横流海界碑：位于同德围上埗村石井河一带，矗立在江边的人行道上，碑身有多处明显破损，几处的字迹也很模糊。志愿者前往时，这里正在进行道路施工，附近堆放了不少砖头石块。

　　沥滘界碑：这处界碑可谓最具广州风情，位于南洲路沥滘村旧渡口的江边，竖碑处以前是汽车渡头，现建成村公园，靠近珠江边，环境优美，碑旁有几人合抱的大榕树。

　　被博物馆收藏的：

　　小洲界碑之一：1998年年初，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在筹建“广州近代史博物馆”期间，将这方位于广州新滘镇小洲村官洲岛以及仑头的旧渡口附近的一块界碑征集，放在特藏室保存，如今为三级文物。

　　东圃界碑：存放在天河区博物馆（刘氏家庙）内，是几年前车陂涌部分河段揭盖时发现的，由于没有合适的位置安放，一直堆在博物馆的后院。

　　传闻中曾发现的界碑：

　　长湴乡界碑：早在2003年，本报报道了长湴公园一带曾发现过广州市界碑，被放置于长湴村梁氏宗祠内。志愿者近日来到长湴村，却再也无法找到这座界碑，由于时隔太久，长湴村多名村干部甚至不知道有这块界碑的存在。

　　沙洛村界碑：志愿者到东塱涌口码头寻找界石，村中年过四十的中年人都称曾见过界石，就在码头的大树旁，不过被弄断了，据推测，界石约在2000年前后被毁后就地掩埋，估计就在如今沙洛渡口的斜坡底下。

　　故事：小桥流水老界石 乖女爬碑望父归

　　岁月如烟，广州的城市建设沧海桑田。当年住在水界界碑附近的水上人家早已上岸定居，水中的界碑却依然忠实地铭刻着历史。

　　实际上，早在2003年广州城老界碑首次被发现时，本报便一直跟踪报道对旧界碑的追寻之路。当时，荔湾区永宁街老街坊唐美蓉家的老屋被列入河涌整治红线范围，老屋拆除，屋前深埋地下的界碑重见天日。文物专家勘查后认定，这是在花地河畔考古发现的首块广州古城界碑。

　　当时，文物所判断，该界碑很可能立于“民国19年”。但老屋的屋主唐美蓉却不认同文物专家的判断：“我清楚记得,小时候父亲指着界碑教我认字，上面刻着‘民国11年’，并非‘民国19年’。”“小时候花地河就在我家门口流过。当时村里很多人做豆腐。每天清晨父亲起来磨豆腐，做好后便撑着小船到河上去卖，河上来往的船家都知道我父亲做的豆腐最好。那时界碑就在河边，傍晚时分，我就爬上界碑，等父亲回家。”

　　唐美蓉说，后来河边越来越多的房子冒起来，界碑没动，却离河越来越远。自家的屋子也从木房变成砖房，界碑被埋在地下。

　　如今，唐美蓉一家早已搬走，她家原址也变成一片菜地，空余这块旧界碑述说着过去的故事。

　　（原标题：旧界渐无痕 残碑叙城事；副标题：1930年广州拓城时曾立下46块界碑 志愿者一一寻访散落城市旧界的界碑 重拾一段往日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