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03 13:59 来源:中国广播网 打印本页 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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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机构:台湾IC之音电台
文稿创作:楚云
节目主持:楚云
台湾IC之音「迴旋曲」节目
<黄河的凝望与沉思>
旅行,它近乎一种肯定,关于生命的方位。一个冬日午后,零下的温度里,我来到中国正北方。凝望一条河,写下我的记忆、沉思和感动。
「第一次横越黄河的波心,在冬日午后。从前常听人们说它桀骜不驯,总以为相遇的是一张汹涌的表情,哪里知道,它如此安静,但依然壮阔。河流淌的身影,在沉郁中,也因冬日的水雾和山岚,走出一种莫名的空灵和轻快。」
有些河流的美,一次就可以看够,黄河却不然,它似乎保留了什么,意味深长。跟它之间有种很奇特的对话,它说得很少,你却想得很多。那其中有着巨大的内涵,触动人心。
长江因其长而留名、黄河则因其大而动人,不只是体积,而是精神本质。那颜色,暗示着惊心动魄的隐藏。黄河并非一出生就是如此水色,汉代以前,也只给它简单的名字,就称「河水」。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那大水冠上了黄澄澄接近淡金色的烙印之后,就成为它永世的光泽,成为全世界唯一的名字呢?
在中国的境内,黄河流经五千四百六十四公里,两倍于欧洲第一长河多瑙河的流程。全世界的大河之中,黄河以最奇特的方式,走出自己、完成自己。它诞生于世界最高、最大的高原,在中游变容、在下游变道,唯一不变的是朝东的流向,迎向海洋。它的激烈变化和坚持,形成黄河身世全部的张力。
青藏高原的黄河河源,水色最清;中游水势最猛、最急、流沙最多,是变容的开始;下游水路最宽、最沉,是变道、决口的起头,有着黄河最惊动的记录,也是它多方突围的历程。
冬日岁末,我来到华北平原的深处,郑州的北边,一个黄河的渡口。这里是中、下游的分界点,万里黄河,悠悠走来,中原大地在此给了黄河广大的舞台、宽阔的航道。桃花峪,是下游的起点,自此涵盖的流域,是一个东方古国大河文明最高的创造所在。也是三千年间南北决口改道主要波及的范围。是什么力量,使得自然威力和人类历史,如此深刻的呼应呢?
那个午后,我和同伴们搭上气垫船,飞渡黄河,来到中央的沙滩地。举目四望,南岸正是楚汉相争对垒的鸿沟,两列大山对峙,在冬日的轻雾里,透显淡淡的黄。北岸完全被迷雾遮掩。河水在我眼前缓缓东流,渐行渐远,流入无边无际的迷蒙。山色、水色、沙色,甚至指点江山的手的肤色,都是同一色调,那是单一的柔黄最纯粹的交响和相认。
这里没有江南的明艳,只有北方山河的萧索,却叫人莫名的感动。一种不同的美学,直接与你对应,没有多余的巧扮;冬日里,河水也没有奔腾的激情,只有安静、无边的安静。
北国的安静,是经过沧桑之后的简单、是生命最朴素、无言的动人。在萧索的季节。
人们在地质科学探勘里发现亿万年前,黄河发源地是一整片巨大海域,而后渐消成零星的湖泊。我从这里寻找一种解释,理解到黄河为什么总是滚滚东行、直奔海洋,那是它的最初,一种不可遏止的向往、一种回家的召唤。
黄河怀着远方的无限向往出山,直贯而下,来到宁夏、内蒙,那真是一次美丽的青春、尽情的挥洒,造就一整片塞外的江南。在西套、后套、前套,黄河第一次成就了生命中的丰富与繁华,不畏曲折和路遥,只因召唤在万里之外。虽有阴山、鄂尔多斯高原,一片荒漠在前方,路上少有支流相会,只有大山阻挡,年少的黄河似乎甘愿于千里孤独,它相信自己的热情和力量。
然而,生命的剧情,急转直下。在青春告别的前夕,正要进入另一个期待中的位置,时光在前进中与之俱来的生命巨大的转弯,还来不及分辨,晋陕峡谷对峙之中,黎明苏醒的时刻,竟是一个没有经过预告的变化,黄河被取消了原来的方向,由东而南急转。
黄河忽然失去所有青春的美丽,醒来之时,竟满身污泥尘沙。黄土高坡漫天扑地而来的尘土,那么多浊黄的川流,融入黄河的路径。这条水路一夕之间成为含沙量世界之冠的河道。
黄河惊住了,滔滔而来的众川之水,要将所有黄土高原上的沙土全数让一条河来承担,四面八方夹击、倾倒,埋葬了黄河一切从前的美丽。黄河挣扎了、翻滚了,在壶口、在龙门,翻出巨吼,似乎在抗议,在试图摆脱莫名的纠缠与背负,它追求自由的身躯,仍然施展着最大的耐力、奋力进行生命空前的一搏。
黄河再起步,已是身不由己,但心未死,几度起身、几度倒下;几次奋力对抗、几次剧烈挣扎,反复交手,就在决斗的尽头、山势的尽处,潼关、风陵渡,来到桃花峪山谷。忽然,黄河把手势一摆,像是剑客收刀入鞘,放下身段。
不晓得是因疲倦还是觉悟、还是发现自己身上已是不可改变的颜色。命运交给黄河一首歌,注定如此走过一遭、如此一路唱起。所有的悲喜、所有的荣辱,都要亲自尝过、亲自拥抱。
黄河认命却没有认输。它低头承接所有的不堪、夹带所有的背负前进。在中游的混沌之后,在下游的漫澜之前,在转接之间、在分界点,黄河学会了另一种温柔,走出了另一种安静。
无所言、无所求,只是默默的流动,但那份寂静,却让你震动;没有呼啸、没有怒吼,一径默默向前,仍然静静的呼应远方的召唤。海洋在遥不可及的尽处招摇,哪怕是干季,黄河没有就此了断,它仍在等待、努力仰望,举步向大海回归、向最终的坚持前进 ─────
责编:李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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